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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(1 / 1)

饭桌子没了,被吼声吓一跳的水图南,光秃秃坐在凳上,甚至没有起身躲避,多年来,她已经在忍耐中,逐渐习惯了娘和爹花样百出的争吵。

在吵嘴这方面,陆栖月不肯认输,又红了眼眶:“水德音,做人不能么的良心的,你欺负我也就算了,今朝当着图南的面,你恩正些,梗直讲,我女儿手里两成半的话事权,究竟是谁给的?”

话事权是谁给的?水图南听母亲父亲吵过不下百次,却是第一次听二人这样子讲,话事权不是老爹爹给的么?还能是谁给的,莫非是老太太?那不可能。

她有些好奇,小心翼翼地朝娘和爹看过去。

熟料刚看见阿娘带着泪痕的侧脸,爹爹的斥责就劈头盖脸砸过来:“水图南回你自己院子去,快些,滚!”

水图南飞快看亲长一眼,识相地离开这个是非地。

紧接着,水德音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小饭厅,老爷和夫人有话要说。

周围人被辇得干净,水图南在陈妈妈注视下,听话地带着秀秀离开,结果一转头,这小姑奶奶就绕到小饭厅后面去翻墙。

大雨倾盆,后窗的屋檐下并不能遮风挡雨,秀秀脱了自己外披,给小姐搭在头上,水图南把两人脑袋一块盖起,耳朵贴上窗根。

风雨声很吵,几乎盖过屋里人的争执,水图南耳朵紧贴在窗缝上,勉强听个模糊。

“你怎么能当着图南面,讲出这种话来!”

当时商量好谁也不提的,而今脑子一热,口无遮拦把话讲出来,是陆栖月违背约定在先,水德音占了优势,理直气壮怒斥陆栖月。

陆栖月被丈夫不由分说的偏袒气急了,也被丈夫对那个男胎亳无原则的维护吓到了,口不择言才讲出那些话来。

她也有点后悔,但水德音越是数落她,她就越觉得生气,不肯就此向丈夫低头,倔强又委屈:“你们江宁有老话讲的哦,‘小儿子,大孙子,老太太的命根子’,所以我理解你爱护儿子的心,我没有儿子,只有图南一个娃儿,她这几年,为水家殚精竭虑,连婚事都耽误了,可是,王嫖的孩子不及诞生,你就开始架空我女儿,”

陆栖月越讲越失望,眼里双泪流:“我以为,你把同付雪妍签好单子的事,主动告诉史泰第,是在暗中帮图南撑腰,谁晓得你是在落井下石,水德音,你有脸开口责怪我?”

水德音不肯承认陆栖月的指责,脸红脖子粗地继续嘴硬:“夫字天出头,我是你男人,数落你两句能怎么的,要你寡讲我唠,儿子是我的命,图南也是我的命,都是我的孩子,我偏心哪个了?”

水德音反而越讲越委屈,声音越吼越大:“西北的武卫人没有讲错哦,‘打得到的媳妇,揉得到的面’【1】,我就是对你太好,对图南太好,才让你们这样子不知分寸。”

他挥舞着双手,在屋里走来走去,破碎的碗碟碎渣踩在脚下:“今天要不是那个姓于的小杆子,跳出来截胡生丝的事,你的宝贝女儿,就被扣在衙门出不来了,还能让你同我在这块吵架,你谢谢于霁尘去吧!”

二十余年同床共枕,陆栖月实在了解水德音,他此刻这样子讲,表明这男人是铁下心,要趁此机会,开始为儿子继承家业做准备了。

往昔种种如走马灯过,陆栖月冷笑出声,忽就没了同水德音争吵的力气。

用手帕擦擦已经洇进衣料的菜汤,她轻蔑道:“你莫里十菇是你的事,烦不了,你现在就把作坊铺子全传给那个胎儿,我的话事权你也尽管收回去,但我女儿的财产,你是十万个动不得,两成半的话事权——不,应该是三成,和泰湖沿岸的产业,是那个娃儿留给图南的,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动!”

话音至此,屋里骤然响起摔砸东西的声音,是水德音又在发疯,和陆栖月动起手来,把贴在窗户上偷听的水图南吓得打激灵。

陆栖月的话,像是把烧红的烙铁,趁热怼在水德音胸口,烫得他血肉模糊,恼得他和陆栖月动起手来,周围没人,水图南也不敢进去拦架。

二人边打架,边听水德音骂骂咧咧:“我早讲过,家里不准提起那家人半个字,不得命唠,把我的话当耳旁风!”

夫妻两个互揭老底,越是难听的话越吵得起劲。

陆栖月尖叫着,拳打脚踢反抗:“你要怪谁,当初若非你么的担当,把钱花得狗二干净,十二年前,水家能被你大哥,勾结外人坑成那样子?你二胡卵子做逼倒怪,卖了我丫头才换来织造的今天,现在你要有儿子了,要过河拆桥,你敢对不起我丫头,我挨地蛮要同你拚命!”

“够了!”水德音手里扯着陆栖月的头髮,被陆栖月用凳子不停砸在腿上,疼得他哎呦喊叫,试图停手,“我快要被你砸死了的,你住手,我也松手!”

一般的,两个人打架吵架时,大多是仗人势的,身边越是有人阻拦,他们打得越起劲,反而没人在场时,打架的下手有分寸,吵架的也懂适可而止。

夫妻二人就这么丁玲当啷打一架,吵一顿,到最后,陆栖月披头散发,水德音浑身疼痛,坐立不得,谁也没捞到好处。

两个人终于能继续说话了,并未完全占上风的水德音,伸出一根手指,咬牙切齿警告:“我最后再讲下,那家的事,你要是再口无遮拦提起,尤其是当着图南的面瞎讲,我把你杀了吃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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