潘景琛笑着举杯,饮了酒后笑着摸了摸潘蓉的头髮。
潘蓉对眼前自称是父亲的人没什么亲近之意,躲得理所当然,那双乌黑如玉的眼中染上几分防备。
潘景琛叹了叹气,对友人道:“刚接回来,还不熟悉,见笑了。”
友人宽慰道:“姑娘回来了,慢慢就懂事了。”说着目光看向潘蓉,端着长辈的架子要拉近点距离,可潘蓉一点面子都不给,竟然兀自转身,揪着纱裙上用丝线攒的花,眼珠仍然四处乱转,像是在寻什么人。
那友人脸色不大好看,便换了潘景琛宽慰他。
这边,萧沉萸见潘蓉一直被潘家夫妇带在身边,便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,注视着潘蓉的一举一动。
上一世她只顾着和秦荔争执,忽略了潘蓉的处境,现在想想,潘蓉哪里是什么四处乱跑的人,肯定是被骗出去,不知为何又掉进泳池了。
她不会水,更是畏水,若无人救,必死无疑。
但潘家这么大的庄园,光是工作人员就有五十来个,泳池那边一定有专人在守,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发现潘蓉溺水?
她心里装着事,但大概是喝酒的姿势太放松,看上去像是百无聊赖等散宴似的。
潘云修眼睛通红,让服务生端上来一桌子的酒。
姚平安这下是一个字都不说了。
天知道她只是想来吃顿上等好席,竟然还撞上这样的事。
潘云修已经不知怎么办,闷头喝了一阵,低声道:“我就说今天一整天都觉得不对劲,这么大的事,竟然不跟我说!”
亏她那么尽心的忙里忙外。
她一脸烦躁,满心悔恨。
早知道不给萧沉萸发请帖了。
她考完评论写作那天就想请萧沉萸吃饭,但萧沉萸一直拒绝,她没机会表达谢意,一直拖到现在。
这次考试一共三道大题,有两道和萧沉萸的押题一模一样,另一道也是压中了理论,她写的挺顺,一出考场就知道自己能考过,九月份一定能拿到学位证。
这对萧沉萸而言是举手之劳,但对她却是很重要的事。
她已经签好工作,打算的好好的,准备工作后搬出家去。
没想到竟然发生这种事。
她一会儿觉得生气,一会儿觉得丢脸,但怒气衝衝看向潘蓉那幼稚又一无所知的模样时,也只能咬牙切齿地暗恨。
萧沉萸看了看她,“可能临时决定的,不好告诉你。”
潘云修道:“那也不能这么突然,我什么准备都没做,突然多了个姐姐,还是个傻子?我真是——”
她气了半天,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。
姚平安算是旁观者清,出声劝道:“这么多人看着,你要不要把她带到这边……”
人都已经认回来了,还不如把表面功夫做足。
潘云修立即拒绝:“我才不去,反正潘云琢爱表现,让她去吧。”
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潘蓉说话。
二老不知道搞什么,自家孩子偷偷接回来不成么?为什么搞这么大阵仗,难道不是平白让人看笑话?
先前她还同情萧沉萸,没想到风水轮流转,很快轮到了自己。
姚平安小声说:“不过她好像挺怕生的。”
刚才她偷偷注意了一下,那么多人跟潘蓉示好,她却不当回事,不知是不懂还是真心不在乎。
忽然间,她满含揣测的视线撞上潘蓉的目光。
姚平安吓了一跳,连忙低头,“她好像看到我在看她了。”
萧沉萸揪了揪丝绒桌布,垂首不言。
姚平安还在实时播报:“妈呀,她、她、她过来了……”
潘云修不耐地转脸去看,见潘蓉提着裙子朝这边疾步,柔丽明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,可那双眼睛像是会笑一样,一半希冀一半欣喜。
方才被她冷待过的人都朝这边望着。
初次交锋,众人心里有了定论,这是个傻子,但不是普通的傻子,她大约有一套自己的世界观,对不喜欢的人连看都不想看。
这是个高冷且情绪稳定的傻子。
可长辈看在潘家的面上向她示好,她不在乎,那边的小辈不见得会接受一个傻子。眼风交汇间,众人心有灵犀等着看她吃‘闭门羹’。
“世界真小。”
秦荔来参加潘家的宴会,有想过会遇人刁难,当她看到窗边漫不经心的萧沉萸时,本该担忧萧沉萸来寻衅逼她离开,只不过近期发生的事多有异常,她总觉得萧沉萸不会如此,就没有刻意避着。
事实是她确实避无可避。
潘云琢就在身边,就算萧沉萸看不到,潘云修也会很快发现,并转告萧沉萸。
而萧沉萸连个眼神都没给她。
这也在意料之中。近日来,萧沉萸并不那么关注她与萧元漓,不知是萧玉痕的安抚还是刻意伪装。
潘家夫妇带来的惊人消息让她短暂地忽略这些。
柴溢云说的没错,果然,潘蓉出现了!
四年前于暄就受人之托照看过潘蓉,能出那么高的价,想来除去潘家再没旁人,可潘家却到现在才公布潘蓉的存在?
这会不会和于暄的死有关?
沉思之际,潘云琢泄气的声音传入耳中,“二老这是疯了吧?”
潘云琢对潘蓉一事毫不知情,尽心尽力帮衬着布置宴会,广发请帖,一腔热忱,结果却得了这么个惊天大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