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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7节(1 / 2)

那残留下来的温暖,仿佛是在诉说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噩梦。

白飞鸿侧过脸去,看到了枕畔的常晏晏。

一张桃花面,一点观音痣,唇边含着微微的笑,脸颊还透着薄薄的粉。

好像她只是睡着了,还做了一个好梦。

只除了,她已永远地没有了呼吸。

白飞鸿抚过常晏晏的面庞。

此时此刻, 她的心意外的安静。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。

天地间下起了无声无息的雪,大雪静谧地落下,隔开了所有的声音。外面的世界, 心里的余响, 都在这一刻被模糊了天地的大雪所吞没。

所有折磨她的东西——那些回忆, 那些杂念, 那些不可言说的祈愿——都在这一刻寂静下去。

世界静到只有死的声音。

而后,白飞鸿将手探入常晏晏怀中, 握住了她的夭桃剑。

玲珑短剑, 剑身纤纤, 薄如蝉翼,色若桃华。若是用其杀人,便会看到一线菲薄而烂漫的绯色,带起一片蓬蓬的血雾来,恰如桃之夭夭, 灼灼其华——故而得名, 夭桃。

如此美丽而精巧的凶器,就像剑的主人那样。

“师妹, 借一次你的剑。”

白飞鸿这样说。

薄红的名剑出鞘之时, 如同在应和一般, 发出了一道哀泣般的轻鸣。

“……马上,我就结束这一切。”

她低声允诺。

“我们一起,送她最后一程。”

剑身终于重归寂静。

白飞鸿将夭桃剑收入怀中, 提着青女剑向外迈步。

刚出得山门,白飞鸿便听见了一片喊打喊杀, 妖族与人修厮杀在一处,而昆仑墟这边已有多名弟子受伤, 颓势尽显。

她微微抬起眼来,霜雪般的剑意顷刻间横扫了整片山林!

无数青竹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,由近及远,如同某种协调的曲调,在青竹从中截断的刹那,鲜血冲破了筋肉的束缚,伴随着轻而锐的哨音,向着四面八方泼洒。赤红的血溅在青绿的竹叶上,在场所有的妖族的身躯,也如同青竹一般被削去了,伴随着沉闷的钝响,纷纷地滑落在大地上。

翠竹与血尸交叠在一起,刹那之间,便将此地化作了肃静的地狱。

而那信手一剑便造就了这般血河地狱的女子,依旧一袭白衣,不染血污。连一点尘埃,也染不上那霜雪般的长剑。

某种苍白的静默卡住了仍旧站立的人们的喉咙,他们沉默着望着那白衣女子,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,像是忽然认不出她了一样。

那也是当然的。

昆仑墟弟子对于太华之山的白师姐大多印象深刻,虽然听闻过她的赫赫战功,但他们平日见到的,总归是一个温文和气的女子,比常师姐稳重,比林师姐和煦,即使有些寡言,但对门下弟子总是回护的,若是有什么求到她的面前去,她多半也是会应允下来的。白师姐为人淡泊,行事利落,也有不少弟子倾慕憧憬那道渊渟岳峙的身影。

然而,此刻的昆仑墟弟子们,只觉得那道人影陌生。

那并不是他们所熟悉的白师姐。而是某个他们不曾见过的人物。对着那张像是褪去了一切情感的脸,那些欢呼、那些关切的问询、那些赞颂的话语……就尽数冻结在了唇边。

他们喊不出“白师姐你没事了吗”,也问不出“常师姐怎么样了”,甚至说不出一句“多谢”……在那样一张面庞前,一切言语都像是雪灰,堵在他们的喉咙里,把五脏六腑都冻了个通透。

他们只能在寂静中呆然伫立着,出于某种本能,屏住呼吸等着这白衣的剑修从他们之中穿过。

而白飞鸿也确实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,她只是略抬了抬眼,看了一眼长留之山上空盘踞的妖气——下一刻,她已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。

昆仑墟一个年轻的弟子双膝一软,骤然跪倒在一地血污之中,那白纸一样的脸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来,下一刻,那小弟子忽然哭了出来。

“你哭什么啊?”他的同伴叱骂他,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里也浸了哭腔。

“我……我也不晓得……”小弟子哽咽着,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地上,“我就是觉得……白师姐太可怜了……”

在与那白衣女子擦肩而过的刹那,这年轻的弟子只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——

那从他们身边走过的,只不过是一道苍白的鬼魂。

……

……

……

长留之山。血风正疾。

林宝婺单手拄着太阿剑,勉强支撑着身体。她的右手已经被斩断了,虽然她眼疾手快用衣袖扎住了伤口,但是那积满血的衣料还是淅淅沥沥地滴下血来。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上,破开了一道狭长的伤口,鲜红地开到了眼角,只差一分就要把她的左眼也割开。饶是如此,鲜血也糊住了她的左眼,让她一时无法睁开那只眼睛。

血流披面的女子拄着剑喘息着,听到了自己激越的心跳。不只是因为失血和疼痛,还是因为别的什么。

她用还能睁开的那只眼睛死死盯着殷风烈,一瞬也不瞬。

……赢不了。

不用任何人来告诉她,她在交手之初就已经意识到了,她赢不了他,无论如何也赢不了。

对面的人——不管该叫他殷风烈也好,花非花也好——强得简直令人绝望。她不知道他究竟修了何等邪法,才能在这样的年纪就修炼出这样可怖的灵力,但她能感觉到,无论是境界还是经验,他们都相差太多了。

她即使竭尽全力,拼上一只手,也只不过能短暂地拖一拖他的脚步罢了。

灵山十巫虽失了巫真走了巫罗,却也还有八人——八名大巫联手也为这人所屠戮殆尽,连昆仑墟掌门也折在这人手中,她知道,自己绝不会是他的对手。

而且,她也知,她大抵等不来援手。

在昆仑墟,白飞鸿伤势严重到了那般地步,六峰之主中瑶崖峰主已殁、不周峰主生死未卜、太华峰主不问世事,其余三峰之主也被奇袭的妖族拖住,光是护卫弟子与百姓就耗尽心力。

而受邀前来的其他正道大能,书阁不善战斗,剑阁方丧阁主,雪山、兜率二寺仅是清剿妖族便已颇为吃力,待他们腾出手赶过来,她怕是已经死在这个人的剑下。

她也是剑修,她很清楚。

只要再过三招——不,再接他一剑,自己就会死。

林宝婺最后深吸了一口气,缓缓直起身来。

——但是,她不能退。

林宝婺提起已经显现裂纹的太阿剑,用力一振剑,本已黯淡下去的剑意重新雪亮起来。

身后就是昆仑墟,她就算是赢不了,也要战到赢为止。

诛邪剑意的光辉凝结到了骇人的程度,林宝婺燃烧自己的神魂,放弃了控制伤口的血流,将仅存的灵力尽数灌注在这一剑之上!

而后,伴随着血雾与厉喝,她疾步向前,挥出了这倾尽所有的一剑!

剑光划破天地,刚极霸极,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殷风烈的方向挥去。然而,殷风烈也在这时向前了一步。

他一踏之地,骤然变得焦黑。

林宝婺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,如萤火虫一般在他的周身跳动、环绕。赤红的烈焰随着他的呼吸,在他的剑身上徐徐燃烧。

在这一踏足之时,空气也仿佛因为那灼热的热量而扭曲了。原本不可视的风,不可见的气流,都在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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