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床榻旁等着。
李乐仔细将手擦乾净後才上前,小心托起长发,她清楚要怎麽梳才不会扯痛头皮,拿着木梳一点点梳开,鼻尖嗅到一点点薰香气息。
「殿下要扮男装麽?」
「嗯,有个郎君在侧,旁人b较不会起歹意。」桂玉稍稍往後抬头,笑看着她,「你这脸蛋太yan,就算身披战甲也盖不住半分,我是不能指望你了。」
李乐眉头轻蹙,「若是有人敢犯,仆便会让他尝到苦头,殿下无须委屈自己。」
「算得上什麽委屈,你不也说了我好看?」桂玉道,「再说了,扮成男子也能混淆视听,教李大郎找不到咱们。」
「阿兄……」
「别管了,让他自个玩去,我有你就够啦。」桂玉道,「反正要在云州待一阵子,丢不了。」
「殿下留在云州,是做何打算?」
「你猜猜?」
李乐动作缓了缓,认真地思考起来,她一想事情就会变得沉默,桂玉则习以为常地享受宁静。
她还没将头发盘起来,桂玉却突然转过身打断了她的思绪,那双杏眼微眯地笑着,抬头时脆弱的颈子完全暴露在她手边。李乐身子本能僵y,桂玉握着她的手道,「对了,你还要帮我画眉毛,可要画得英武一些才有男子气。」
李乐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蛋,墨玉般的眸子在沉默中凝视桂玉。
桂玉有些迟疑,「乐乐?」
突然间李乐抬起头,眼神从温顺到锐利的转变不过一瞬,她盯着屋梁,屏息倾听。
瓦片间发出几乎不可闻的轻碰声,对方非常小心地移动,李乐知道那绝不是猫,猫无须刻意隐匿自己的行踪。
有人,而且脚步单纯,只有一个。李乐伸指b了b屋顶示意,桂玉很快就明白状况,放开李乐後退到墙边拿起她的匣弩。语气如常地发出声音让上面的人听,「你小心点梳,别扯痛我了。」
李乐ch0u刀出鞘走到窗边,全程迅速而专注,不曾发出任何声响。
正好窗子正开着透风,李乐跳上窗沿,停在这听清了敌人方位後足尖一蹬快速翻上屋顶,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正伏低身子贴在正上方。
夜se中银光乍现,李乐手中刀刃攻向黑衣人,势如雷电。
李乐杀得突然,可惜对方身子一翻避开刀尖,反应奇快。李乐一刀不中立刻再出一刀,攻势直袭敌人腹部。她完全不过问对方的来历及目的,反正先下手为强。
刀尖传来些微的阻力,约是划破对方皮r0u,有什麽y物从对方怀中掉出来,掉在屋瓦上後滑下去。另一道银芒隐约闪烁,黑衣人ch0u出一柄短刀向她脸上攻来。李乐夜视不差,看得分明,却完全置之不理,反手将锋刃往敌人咽喉抹。
生si只在瞬息之间,谁快一步谁就活下来。在桂玉视线外她浑身都变了个样,散发着冰冷浓郁的气场。
黑衣人怯了,他急忙调转武器回防,两人的兵器在黑暗中擦出闪光。金石相抵时李乐运起碎断诀,一刀「断」字将气力集於锋刃的线上,庞大内力瞬间传过去砍进刀身,对方马上意识到这gu气劲难以抵挡,机灵地向後摔泄力。
他直接沿着屋瓦的斜角往下滚,直直坠到地面,落地後闪进巷弄间隐匿了身影。李乐下意识提足要追,又想起桂玉还在屋里,便只能放敌人离去。
李乐跳下屋顶,轻盈落地。在黑衣人掉下来的地方看到一些血迹、断开的刀尖,她又四处搜索,终於在墙角发现黑衣人掉落的物件。
那是块约两指宽、一指长的黑se木牌,上头刻着条弯曲的蛇,在月光照s下隐约能见到蛇身上有四道极深却无b细致的鳞片刻痕,另一面平整光滑。系着木牌的绳头已经被斩断了,李乐垂首看了几眼便将它收入怀中。
她攀上外墙施展轻功,三两下便从同一个窗户翻回二楼房内,桂玉立刻拉着她的手将她前後左右都看了个遍,「没受伤吧?」
「没有。」紧绷的肩膀缓缓垂下来,李乐又变回那副安静收敛的模样,垂着头耸背,「是个会点武功的小贼,无须忧心。」
「哪来的小贼竟然能从你手底下溜走?」
「听闻云州近日有武林聚会,兴许是高手。」李乐的语气和表情都极为平淡,刀尖血se却无声诉说着搏斗的激烈。
「高手竟也要做贼,这世道可真是乱了。」桂玉道,「你刚才下去找什麽?」
李乐摊开手掌,断掉的刀尖碎片躺在掌心。桂玉拿起来看了看,没能看出甚麽,随即扔到一旁。
莫名遇袭让两人都沉默下来,各自陷入思绪中。桂玉也没那个闲心再缠李乐梳头,将外袍脱了,又在枕边放好匣弩以备不时之需,要熄灯前李乐却抱着被褥回来。
下榻时桂玉便要了两间房——一是桂玉不缺钱,二是两人都习惯彼此待在附近的同时有自己的空间,如同她们在将军府里的小院。
「冒昧了。」李乐垂着头,语气透着明显的困窘,「仆担心,殿下的安全,请允仆待在同房……」
她的声音愈来愈小,桂玉侧卧在榻上,笑道,「想陪我睡便直说,位子挺大,快快上来。」
李乐却退了一步,「仆睡地上足矣。」
「别啊,地凉,病了怎麽办?」
「在关口时更寒、更冷,也未曾病过。」李乐将被子摊在房门附近,虽说是在同间房,两人的距离却远得很,中间还隔着小几。
「那你何必去呢?」桂玉脱口而出。见李乐将脸撇过去,又放软了语气,「看来舅舅还是让你吃苦了。」
「仆吃苦,理所应当。」
桂玉g了g笑,翻身下地来,不分由说抱起李乐带来的被襦,回头铺在紧临床榻的地方。
「你不靠我近一些,若是有意外又该怎麽保护我?」
李乐被这正当的理由说服了,再说也不是同睡一榻,於礼而言不算毫无分寸,於是她捻熄灯芯後顺从躺下。
刚到将军府时,两人曾有过一段同床而眠的时光。
那时桂玉只有六岁,还是个沉静内敛的小公主,她们几乎时刻待在一起,只要分开太久桂玉就会慌慌不安。谁来哄都没用,非得找到她後才肯安分下来。
就寝时也是如此,总是红着眼眶静静地看着她,分明一句话都没说,年幼的李乐却能从中读出无尽的委屈害怕。
她需要我。於是小李乐屈服了,y撑着和桂玉睡同一榻。
晚上她缩手缩脚抱成一团浅浅地入眠,桂玉翻个身动动胳膊她就会惊醒,桂玉本人睡得倒好,抓着她的衣角一觉到天明,ga0得她白天都恹恹的提不起劲。
月余後她实在受不了,试着翻墙逃出将军府时被桂玉逮到。尊贵的小公主不闹不吵,就在墙脚抬头看着她安静地掉眼泪,豆大的泪珠不断从圆滚滚的脸蛋滑落。她心慌意乱,只好从墙头跳回来拿袖口在对方脸上一顿乱抹,好好一张脸被她抹得通红,人都弄蒙了,眼泪也停了。
为了将她留下来桂玉才终於退让,慢慢地让她搬到隔壁屋去。
夏夜有些燥热,李乐抱紧冰凉的刀鞘,睁着眼躺在地上。她想像自己仍在玄武关,一个人待在小帐中,外头是风沙与冰霜,还有雁啼与马鸣。慢慢地,心头烦躁才被北方寒风吹熄。
隔日桂玉带着李乐出了城,打马往西北走约莫半个时辰,来到一处名为清泉的小镇。此镇坐落於清泉山庄脚下,故此得名。
小镇内外热闹非凡,尤其镇外郊处,搭着宽敞的擂台,上头红旗飘扬,金线绣着人头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