愿君平安
为了方便自己逃走。俞宛秋特意挑了个下午约赵佑熙上街,说逛累了,可以去酒楼吃晚饭,顺便看看江上的夜景。
赵佑熙一开始以她病体未愈需要休息为由拒绝了。愈宛秋就说,通城离上京还是太近,她心里不安,要养身体,可以等到了南府后再好好将养。
听她主动提出跟自己回南府,赵佑熙一高兴,什么都答应了。
就这样,他们甩开侍卫,来到了临江楼。
之所以选择这里,俞宛秋也是做过一番调查的。
客栈住进了贵宾,店里的老板娘每天都会上来问安,赵佑熙一向不喜跟女人打交道,会立刻回避出去。俞宛秋就趁机向老板娘打听城里的情况,终于在头脑中慢慢绘出了一幅逃跑路线图:
先在临江楼把世子灌醉,然后将身上的棉袍反穿——这也是纹绣的巧手所为,那件连帽棉袍反面是男装——扮成男人混在酒客中出门,在临江楼下雇一条船,让船主沿着通惠河溯游而上。赵佑熙即使很快就发现她不见了。也多半以为她会沿着运河南下,会到运河边的码头去搜寻。
谁知道,她费尽心机的安排,只是为杀手们提供了方便。每想到这点,俞宛秋就恨不得呕血三升。
临江楼是通城生意最好的酒楼之一,客人络绎不绝,杀手们完全可以冒充顾客上门,然后潜入三楼。因为赵佑熙特意交代过,除了送菜,不许任何人上来打扰。
冬天的夜晚本就黑得早,此时最多不过酉正,外面却已经黑透了。俞宛秋早已没心情欣赏什么江枫渔火,只是在门口不停地走来走去,紧急思考对策。
赵佑熙本来蠢蠢欲动的心,也全部变成了惊怒。
就在他们出京的那天晚上,秘密回京的太子和几个朝中大臣躲在皇帝寝殿的密室里,亲眼看见了寿王如何逼皇上改立遗嘱,废掉太子,立他为储君。寿王走后,皇帝立刻亲授太子虎符,让他连夜调动御林军包围寿王府,寿王及一干同党全部下狱。三天后,皇帝驾崩,留下最后一道口谕,就是让淑妃为他殉葬。
太子在皇帝的灵柩前即位为新帝,赐淑妃白绫三尺,寿王鸠酒一杯。彻底解决了这两个烦,稳稳当当地坐上了皇帝宝座。
赵佑熙之所以敢在通城待这么多天,一点儿也不急着赶路,就是觉得,太子才刚刚即位,诸事繁忙,即便想动他,也会等这阵子忙过再说。自己好歹还救过他的命呢,怎么也得念一点情份,迟一点向他下手吧。
虽然心里也明白,他们终究是对头,却没想到,新皇连一天也容他不得,屁股都没在皇帝宝座上坐稳,就先派出大量杀手南下追踪,想抢在他回到自己的地盘之前解决掉这个心腹大患。俞宛秋以前跟他分析的那些全都是对的,新皇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把屠刀伸向安南王府。
挟着冲天的怒气,他走到门边对俞宛秋说:“你退到屏风后面去,等会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探头出来。”
“你要干什么?”俞宛秋死死抵住门,不肯挪动半步。
“我要把门踹开。先把门口的人解决了,再带你冲出去。”
“不行”她会一直站在门口,就是防着他这样,因为“这是唯一的出口,他们只怕早就张网以待,就等着你出去送死。”方法多的是,或万箭齐发,或埋伏许多高手同时出击。
仔细分析杀手会把房门反锁的原因,应该是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。其一,现在正是酒楼生意最好的时候,既然是行刺,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,自然越少惊动人越好;其二,赵佑熙的侍卫就在附近,他们也要尽量避免惊动。
“可是,我们在这里待得越久,就越危险。”赵佑熙没有强拉她,他自然也知道这个时候贸然开门有多危险,可总不能一直被动地在里面等死吧。
俞宛秋心里琢磨着,杀手们只是把门反锁,却不来招惹他们,肯定也是在等待时机,想要一击得手,不留隐患。
很快,他们就明白刺客在等什么了。
只见站在房中的赵佑熙突然腿一软,要不是俞宛秋扶住,当时就倒在地下了。
俞宛秋惊呼:“天那。该不会是在菜里、酒里加了软筋散之类的东西吧。”
赵佑熙苦笑:“还真给你说对了,就是软筋散,菜里应该没有,因为你没什么不良反应。”
那就是加在酒里了?联想到自己的行为,俞宛秋羞愧欲死,今天他若有什么事,全是自己害的。
可她还是有一点疑问:“你不是百毒不侵的吗?”
赵佑熙告诉她:“是百毒不侵啊,但不是吃了毒药完全没反应,而是吃过之后,药的毒性会在体内慢慢中和,不会要我的命。”
也就是说,软筋散的效用还是会发挥出来,只不过不需要解药,过一阵子会自动恢复到正常状态。
那他们现在怎么办?
赵佑熙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惧之色,看向俞宛秋的眼睛里,除了深深的不舍,还有浓浓的遗憾:“想不到我们还没做夫妻,就先做了同命鸳鸯。”
虽然这词汇让俞宛秋严重不适,她还是有些感动,他的行为再霸道莽撞,对她的心是真的。
把赵佑熙扶在椅子上坐好,眼睛在装潢精美的天字号包房里搜寻,终于看到了茶几上已经凉掉的茶水。忙捧给赵佑熙说:“快喝点冷茶,看会不会感觉好些。”
“嗯”赵佑熙接过去,却没有喝,而是当头淋下,俞宛秋这才发现,他不只腿软,连眼皮都在打架,敢情那酒里不只有软筋散,还有蒙汗药。
看来这些人对世子的体质和武功相当了解,知道他武功高。药性发作得慢,所以直到现在都不敢轻举妄动,而是还在观望,谁都不敢先闯进来,怕自己第一个送死。反正锁着他们,又跑不了,唯一的一扇窗,下面是滚滚的河水。
若是往年,这个时候应该是枯水季节,水位比较低,楼下应该是松软的河滩,以赵佑熙的轻功,即使中了毒,也可以带着她平安地落下。
可今年冬天雨雪不断,河水不退反涨,直接漫到了楼下的后廊,从窗口跃下,会直接掉进河里。这可是北国的冬天,河水冰冷刺骨,身上衣服厚重,棉袍一旦吸水,即使你平日是游泳高手,只怕也只有一个“死”字。
这也是赵佑熙提都没敢提跳窗子的原因。跳下去,两个人马上就会被激流冲散,到时候彼此不能相顾,还不如暂时待在屋里,还能再想想办法,同时等待救援。也许他的护卫发现问题后,会不顾他的命令冲上来救人的。
俞宛秋却很清楚,安南王府的护卫们组织纪律性有多强,何况楼里一直正常营业,从外面看起来,可能真的看不出任何问题。
淋过冷茶后稍微恢复了一点神智的赵佑熙眼看着又不行了,脑袋离桌面越来越近。而门外的走廊里,也传来了低微的说话声:“早该发作了吧,这药若给一般人吃,喝完就倒。三天三夜都醒不过来。”
另一个的语气有些犹豫:“还是再等等看,听说他武功很高,上次周盟主就是栽在他手里的。”
“他只有十六岁,怎么可能?”
“骗你干什么,要进去你进去,大哥自己不动,差我们打头阵,赏金他拿大头,我们捞点铜角子。”
俞宛秋知道他们就快要行动了,黑道的规矩有多严酷,哪有人公开议论自己的大哥。他们不过在试探而已,看屋里会不会有动静。
可惜无论他们说什么,赵佑熙都不会有任何回应,因为他已经睡过去了。即使眉头紧锁,手指蜷握,整个人似乎还在竭力保持清醒,可终究没抵挡住重量级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