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言为定!”二人击掌相合,悲戚之情顿然消散不少。
与静垣道别后,江灵殊转向灵衍,为她理理衣袍,柔声道:“冷了罢?待会儿我们从云隐镇路过,你想吃点儿什么?猪油包子?馄饨面?千层糕?还是葱油饼?”
“别说了别说了,”灵衍不满地鼓起了嘴,“说的我都饿了……”
隻有她们两个的时候,她便显得更开朗放松些。
“噗,那咱们可得快些下山!”江灵殊忍不住大笑起来,拉着对方赶起路来。
她们都知道此行不易,但隻要能携手同行,便也不惧前路艰险。
到了云隐镇上,二人饱餐一顿,自澜江边上了艘向北去的客船,安稳歇下。
“明日就得下船改行陆路,趁着还能坐船,你必得好好休息休息,这几日都没能好眠不是?”江灵殊边说话边铺了床,便催促着将灵衍扶到了榻上,自己也解了外衫与对方一同躺下,又长吁一口气道,“呼……我也是累得慌,巴不得来两壶热热的烧酒饮了睡到天明才好。”
灵衍早也想再多睡会儿,此时翻了个身子,迷迷糊糊地回道:“若真喝了酒,隻怕你又睡不着了,必得闹得整条船都不安宁才是。”
江灵殊闻言,不由也觉好笑,隻摇摇头裹紧了被子,不多时亦沉沉睡去。
及至两人再醒时,天色已暗了下来,室内更是一片黑,江灵殊慢慢适应着摸到桌边点了灯烛,轻轻将窗子抬开一条缝向外一瞧,才惊觉自己与灵衍竟是真真睡了整整一日。
“怎么……都点起蜡烛来了?”灵衍迷迷瞪瞪坐起来揉着眼睛,看样子还没睡醒。
“还说呢,”江灵殊披上褂子嗤笑一声,“咱们是真累坏了,一闭眼便过去了一整天。”
“啊?这,这都晚上了?”对方难以置信地怔住,看看窗子又望向桌上的蜡烛,许久才回过神来。
“嗯,你先别起身,外头起风,有些凉了,我去叫人送晚膳来。”
“哦……”灵衍答应着将身子蜷了起来,又小声嘀咕道,“成日不是坐着就是躺着,同个废人有什么区别……”
江灵殊临踏出门时听见这一句,心内沉沉一叹,到底没说什么。
用完一碗热腾腾鲜掉牙的鱼汤面,二人身上暖和,精神也回缓过来,江灵殊伸手抚抚灵衍面颊道:“还是继续睡下罢,若真熬上一夜,天明下船便难有力赶路了。”
“可我想去外头瞧瞧江上夜景……”对方咬唇回道。
“嘁,哪儿有什么夜景可看,如今天寒地冻,并无赏景的花灯彩船,不过一轮明月并凉风几许,莫说看不见什么,指不定还要着风受寒……”
“别说了,我不去就是了……”灵衍侧身向内翻了过去,虽是打消了念头,但显见是不大乐意。
江灵殊自是看得出来,便拍拍她的背,耐心哄道:“待此事毕,你要做什么我都依你。”
“当真?”她转过脸来,定定对上她的眸子,眼中万般希冀向往,“我想四处游山玩水,想同往日一般练武,还想吃好多好吃的……”
“噗,刚用了晚饭还不忘吃……好好好,你说的这些都容易,等你好了,咱们一起看遍山河风光,尝尽天下美食,如何?”
“好。”灵衍微微一笑,顿了顿却又垂眸道,“其实我知道,这一切既是我咎由自取,便怨不得谁,但每常心内烦闷,总忍不住表现在面上,可我明白你都是为我好……所以,所以要是我不小心说错了话,你千万别……”
“不会的。”江灵殊揽住她的肩,“谁还没个心情不爽快的时候了?若连这点子寻常脾气都体谅不了,如何携手相伴一生?你不必憋着忍着,直说就是,隻一点——我的话还是要听的。”
她这么好声好气地安慰,对方果然又放下心来,便依言躺下,翻来覆去一刻也就又合了眼,但她却是难有睡意,倒是悄悄走到甲板上,倚在栏边看起了方才自己说“不值当一看”的江上夜景。
寒风肃肃,月色清冷,江上平静无澜,唯有远处隐隐可见几点渔船灯火,却更衬此刻凄清寂寥。
那些有关前世的记忆,至今想来仍清晰有如昨日,却又如幻梦一场,绮丽而又惨烈,叫人难以相信那一切都曾真真切切地发生过。
前世孽缘,今生再续……江灵殊想着想着,不知怎么脑海里便蹦出了这句话来,立时又觉好笑。
那来世呢?她又想,来世,她们还会不会再相遇相识,会不会还是女儿身,其实怎样都好,但倘若造化弄人,又投胎成了两个男人……虽说古来便有龙阳之好、断袖之癖,可……
“呸呸呸,越想越乱了。”她兀自啐了一口,红着脸心想,还是将这一辈子先过好才是正经,至于来世如何,那可不是眼下该操心的事。
她这么生生站了半个时辰,总算觉得困倦,回屋中歇息。
次日晨起,二人下船赶路,至傍晚便宿在客栈,如此反覆过了两日,眼见着是真入了地广人稀、寒风厉雪之境,方觉快到了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