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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情空余恨(16 / 16)

十分佛系,随缘又好脾气的天元,但秦二一点都没觉得,他一点都不希望再和那个有趣的天元见面。

他还被迫知道刀宗里有宁无忧两个师弟,一个远走的大师兄,一个很关切他的师父和一些唠叨又麻烦的师叔,其实他不想知道,但是宁无忧自然而然的就说了,说了一些,又突然沉默的掩藏另一些。

直到天亮时,秦二起来烧了水,叫把宁无忧的衣服搓洗了又烤干,宁无忧在河边洗好了澡,又撒了一些自己带的药粉,拿了两包药给秦二。

“下次,我能来看你吗?”宁无忧很小心的说。

秦二淡淡道:“我过几日就走了。”

“你去哪里?要不要来刀宗,刀宗只有我一个地织,没有天元。”

秦二从他手掌里抽出手,退了一步,淡淡的说:“道域没有办法治,外面总有办法,我去外域看看。”

“不行——那也太危险了!”

“其实不危险,船上没有天元,到了外域,也许会有完全不同的风俗人情。”

宁无忧一下子有些失望,又很担心,从捡回来的药箱里找了一会儿,递给他两瓶药,秦二看了看,没有说什么就收下了。

他们两个穿过了山间狭窄的豁口,宛如从两块山壁的夹缝里挤过去,过了此处,秦二就走得快多了,宁无忧发觉他在这里似乎也不是呆的很久,山上的路野草还不是很长,走着走着,秦二折了一支伸出来的花枝,随意握在手中轻轻颠簸。

他们到了最近的集市,宁无忧一眼看到了千金少,千金少也看到了他,飞奔了过来,大力握住秦二的手感谢。千金少吹响了一只特别的哨子,秦二皱了皱眉,转身就走了。

“星宗的宗主听说师兄在附近失踪,派人帮忙一起找了,这是通知他们一声,二师兄,你是不是很累了。不如你先跟旺财回去,我来说就好了。”

宁无忧确实很累了,他点了点头,要走之时,又忽然想起来:“也好。不过不要提起刚才那个人。”

宁无忧回了刀宗,休养的时候好几拨人都来看过他,天之道来的时候,宁无忧正在潮期前的几天,这几天就很难过了。天之道一边掩着鼻尖一边无可奈何的关上了门:“我说,以你我如今的关系,大可不必对我如此信任。”

宁无忧看他把门关了,站在门外,特意嗅了嗅,天之道的信香还是和过去一样,让他精神一爽,天之道敲了敲门:“红叶棋局,你还去不去?”

“去!”宁无忧一口答应道:“哎,你……你别担心,我喝一剂药压一压便没事了。”

天之道站在门外一会儿,又转身道:“你师弟来了,好像有什么急事。”

千金少急匆匆的敲了敲门,看了天之道一眼,天之道微微一笑,宁无忧飞快穿好了衣服出来,一怔,千金少身上沾了一点强烈的信香。

“旺财发热了,二师兄,你……”

宁无忧一把抓住师弟的肩膀,震惊道:“你从他那里来?他不是发烧,是分化了!”

因着小师弟分化成了天元,宁无忧不敢多呆,看了看确认是天元的信香,早早出去开了药。天之道不便多留了,宁无忧送他下山,路上风一吹,宁无忧怔怔道:“也不知为何,我对小师弟的信香也不能……偏偏你的就很清爽。”

天之道一笑,缓缓走在前面,夜色飘浮周围,宁无忧又走了几步追上去,刚追上,突然一怔,暗暗道:这是地织的病,还是,还是我已经习惯了。

“无忧,”天之道走在前面:“你这一次出事,是有人刻意为之。”

宁无忧嗯了一声,过了一会儿,天之道回过头来,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芒,又似温柔,又似讥嘲:“你就没有想过,是受了我连累?”

宁无忧一下子抬起头:“什么?”

他那么惊讶,原来真的没有想到,天之道一向以为他肯定能想通其中关窍。剑宗的暗潮汹涌,如今已不是轻易能够止息了,他本该离开道域,以为风波会在涟漪之后平息……

“无忧。”天之道轻轻道:“你身上好香。”

宁无忧脸上红了一下,夜里看的不分明,他微微侧过头去,道:“你什么时候连累我了,我……只是一时不小心,何况,这也不算坏事了。”

“你那师弟初初分化,我担心你……”

宁无忧回过神来,笑了:“我师父肯定很高兴了,我嘛,先搬到远一些的院子去,最好是挑个下风处的。”

黑夜里,天之道的神色平静无波,宁无忧高兴过了,眼睛慢慢从旁边落在他的脸上,天之道没有说,只是想,也只是这样想一想。

也许在他走之后,也许无忧最后仍然无法说服顽固的西江横棹,那么,也许刚才他们见过的少年就会像四宗长久以来安排的那样,到那时候,无忧会高兴么?

嫉妒像是最不合时宜的开在夏天的雪花,冰凉从枝枝蔓蔓上飘然化为水痕。

像一朵花,花会开,花会败,最美好的时候,最衰朽的时候。种种都会来。

宁无忧慢慢低下了头,像是一朵花在夜里微微垂首于露珠,如果他不那么做,天之道是不会屈从于越来越强烈的渴望,伸手拂过低垂的花,轻微的吻上露珠。

露珠冰凉而甜蜜,柔软的胜过任何一种他品尝过得滋味,微微颤抖,越来越浓烈的甜蜜气息,就像是这种克制的颤抖本身就是一种许可。

天之道礼貌的结束了这并不激烈的吻。

“也许,你不该对我太信任。”

宁无忧愕然张开嘴唇,像是要说话,又没找到只言片语,怔怔抚唇上的痕迹,半晌,看向月色洒满的远处山廓。

“你不想问?”天之道静静的催促他,宁无忧摇了摇头,转身走了几步,又停下来:“……我要想一想。”

“抱歉,我太唐突了。”

就像天之道并非真的道歉,宁无忧也知道这句话说的不是歉意,而是缓和气氛。只不过,宁无忧无法克制此刻仍然颤抖的余韵,他突然发觉秦二也许没有说谎,就算是他,在这一刻也有着两种相反的冲动。

“我……我回去了。”宁无忧犹豫了一会儿,僵硬的说:“天之道……我……并不后悔相信你。”

“无忧。”天之道站在寂静的夜里,忽然微笑:“我知道了,回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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