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难以相信耳朵听到了什?么?:“互市之策可是你一力推行的。”
“是臣主张的, 没?有错,可臣主张不代表事事都要臣操劳吧。”陆劲理直气壮,“否则要那些手下做什么, 吃白饭吗?”
皇帝懒得听陆劲找借口, 甩甩手?,道:“行了行了,给朕去弄个章程出来?,好好写,要是让朕不满意了, 管你愿不愿意,
给朕滚回?锦端去,把?事情料理完了再回来。”
陆劲进宫时,林如昭受邀到了秦府吃茶。
这些日子上京议论纷纷,秦月也是担忧林如昭会受影响,才邀她出来?散心。
她却想不到林如昭的精气神不错, 看见秦府的千鲤池里养的锦鲤五彩缤纷,都肥硕无比,还觉得十分有趣,要了鱼食,倚在美?人靠上喂了半天。
秦月在旁摇着团扇, 倒也为林如昭高兴:“可见你与陆劲确实?恩爱,外头闹成了这样, 也不见你心烦。不过陆劲打了人确是事实?, 你们想好怎么?解决了吗?”
林如昭抓了小把?鱼食,故意慢慢撒下, 看到那?些已经肥硕如猪的鲤鱼争先恐后得游来?争抢,鱼头挤着鱼头, 鱼尾打着鱼头,像是一朵错落有致的花瓣。
她道:“我不知道,他没?叫我管这事,我只知道他今日进了宫,要当?着陛下的面和那?个御史对?质。”
林如昭撒完了这把?鱼食,就将鱼皿递给春玉,令她退下后,才对?秦月道:“说起来?,这几日我烦得很。”
秦月闻言好奇无比,林如昭的脸上是见不到任何愁云的,若非她亲口说出来?,人人都只会觉得当?下她的日子舒坦无比,绝不会与忧字挂钩。
但?从中也可知林如昭这心烦藏得极深,秦月忙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
哪怕面对?从小的至交好友,林如昭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,她想了又想后,又实?在觉得再不找人分担,只怕心中郁结会更?大更?浓,因此还是说出了口:“我很确信我仍旧不喜欢陆劲。”
秦月瞪大了眼:“不喜欢吗?”
林如昭说出第一句话后,就放下了羞涩,语句也流畅了很多:“我想了很久,确实?可以确定这件事。但?倘若说我对?他没?有一丁点感觉,那?也是假的,我跟他毕竟是夫妻,每天交颈而卧,也会渐渐贪恋他的怀抱,将他视为我的所有物?。”
“秦月,你能?理解我的感受吗?就好比你得到了一样东西?,尽管你不喜欢它,但?因为它已经在你的手?里,因此你也不高兴它身在曹营心在汉。”
秦月觉得越发听不懂了:“等等,你说陆劲身在曹营心在汉?不可能?,他看上去是很喜欢你的。”
林如昭听到这话更?是烦躁:“是啊,看上去确实?如此,但?又如何?若非杜弄玉好心告诉我陆劲有个心上人,我恐怕还要被陆劲骗得团团转。”
秦月还是不能?相信:“杜弄玉说得就一定是真的吗?她也可能?不安好心,挑拨离间。”
林如昭摇摇头:“我试探过了,大抵是真的,可是陆劲嘴严,没?那?么?容易让我知道这人是谁。不怕你笑话,要不是年龄对?不上,我甚至怀疑过施韵筝。”
秦月‘啊’了声,道:“好离谱的怀疑,武安侯府又不挑门第,若陆劲当?真有意施韵筝,表哥表妹结亲正好亲上加亲。”
林如昭也知道这个道理,她苦笑了声道:“你现在知道了,我究竟为此发了多少的愁。最难受的是,我一面疑心陆劲虚伪,一面还要应对?他假意的真心,有时候难免控制不住了自己?,经常会冒出些不好的念头。”
秦月问?:“比如有哪些?”
林如昭掰着手?指头数:“趁着陆劲睡着不知事时,用枕头把?他蒙死。或者体面的和离,但?又觉得不甘心,想雇一群人,到各家茶肆酒楼去宣扬陆劲负心汉的行径。”
林如昭说着说着,神色就认真起来?了:“你觉得呢?”
秦月瞳孔惊诧一颤:“你真的在认真考虑啊?”
“那?不然呢?他明明是个负心汉,既对?不起心上人,也对?不起我,凭什?么?还要他担着个好名声。”林如昭露出了点戾气,“更?何况,他把?我林如昭当?作了什?么??退而求其次的将就吗?我还从来?没?有受过这样的侮辱。”
“你千万别这样想,”秦月忙劝道,“你成婚后,陆劲待你如何?”
林如昭道:“除了在某些事上固执,还算不错。”
秦月道:“他待你不错,遇到事时,也肯冲冠一怒为红颜,这已经比大部分的男子好了。他有个心上人又如何?最后他还不是与你在一起过一辈子。昭昭,做人难得糊涂,既是过去的事,就随他去吧,别计较了。”
林如昭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,可是很多东西?都是劝人容易宽解自我难,她就是不甘心,她这样好的人,凭什?么?得不到陆劲一心一意的喜欢。
秦月见林如昭不高兴,忙让人端了糕点上来?:“过去你不高兴时总爱吃点好吃的,正好厨房新做了热热的栗子糕,你尝尝。”
林如昭没?什?么?胃口,但?也难拂却秦月的好意,勉强尝了一口,仍旧放下了:“太甜了,吃不惯。”
秦月疑惑,还当?真以为厨房今日放多了糖,也尝了一块,但?栗子糕松软无比,甜度适中,与往常林如昭喜欢的口味没?有任何的差异。
她不好说出口,便又陪着林如昭说了会儿,又和她玩了很久的射覆。
等到要用膳的时候了,秦月顺势邀林如昭留下用饭,林如昭想了想,也没?有拒绝,让人回?府里说了声。传话的人很快回?来?,说陆劲亲自过来?接了。
陆劲都亲自过来?接了,林如昭也不好再留下用饭,她道:“这陆劲当?真没?点眼色,烦人极了。”
秦月道:“好啦好啦,他肯来?接你,也是担心你,你好好承他情就是了,要等他不来?接了,你又要东想西?想了。”
林如昭嘴硬道:“那?也是他害的,都怪他。”
秦月将林如昭送到垂花门,就见陆劲坐在高头骏马上,风姿绰约。他见了林如昭出来?,就翻身下马,赶来?从秦月手?里接过林如昭。
秦月还记得他初见陆劲时,他穿着黑漆顺水山文甲,眉骨挺立,目光锋利如刀,真若尸山血海中杀出来?的冷面修罗。
而现在再见他,那?些血腥戾气都散了去,冷漠的双眼里也有了温度,望着林如昭时,嘴角不自觉地就翘勾起了连他都没?有察觉的弧度。
秦月就觉得,林如昭怕是多心了,哪怕从前陆劲真的有心上人,现在他最喜欢的也是她。
陆劲扶林如昭上了马车,他也就不骑马了,随着林如昭进了车厢。
马车辚辚而动。
陆劲道:“和秦月玩了什?么??这样高兴,连饭都不想回?家用了。”
“也没?什?么?,只是说了会儿话,玩了射覆。”林如昭道,“瞧你的样子,看起来?是无事发生?了。”
陆劲道:“谁说无事发生?的?王瀚那?糟老头子可是丢了官,就连他儿子短时间内也无法参加科考,前途算毁了一半。”
林如昭闻言震惊:“确实?是你打人在先,我没?记错吧?”
陆劲哼哼道:“他也骂了半天了,你这也要算进去。”
但?饶是如此,这个处置结果也实?在过于偏袒陆劲了,林如昭算是切身体会了一遍什?么?叫‘圣眷正隆’,她不由地多想了些,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