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他完完全全地靠在座椅上,眼睛也不睁,冷冰冰地说:“继续往前开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萧航点点头,“听你的,老大。”
已经很不对劲了。
黎南自认为和萧航相处不算多,平常也不怎么与他交流,但无论是在遇袭还是逃跑,萧航始终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,做什么都胸有成竹。
但为什么现在他如此紧张?
他们今天还没有遇见过一个罪犯,最可靠的时远就在身边,到底有什么可怕的?
时远也诡异得很,之前在房间里也不是用这种语气和萧航交谈的,为什么一到了车上反而变成这样?
黎南僵直身体坐着,眼睛却眨也不眨地在前排车座两个人身上流连,一种难以言喻又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产生。
萧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车也来得七歪八扭,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,胡乱找了个僻静地方把车停下,还没等他开口,时远的手就压在了他的肩膀。
“东西留下。”时远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了萧航的喉结上,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把喉骨捏碎,“空间太窄,你施展不开的。”
萧航脸色极为难看,嘴唇霎时变得苍白:“你究竟是什么时候……”
时远示意他住嘴,把车钥匙拔了下来,看也不看就扔给了黎南:“十分钟之后,我不回来就直接开走,别下车。”
黎南还没反应过来,钥匙就直直地扔到了他的怀里,他下意识去看手表上的时间,等他再一抬头,时远和萧航都已经下车了,萧航身上的东西都扔到了一边。
“啊?这是干嘛?”
医生还有点摸不清楚状况,“要吵架回去再吵啊,现在可是在别人的地盘。”
“他们看起来不是在吵架,”易徐咽了口口水,推了一下黎南的肩膀:“问题很大啊。阿南,你觉得呢?”
“……不好说。”
黎南摇了摇头,给了个模糊的回答。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,但这猜测太过无情,连说出口都很难。
“那我们先关个车门锁吧,在这种地方停车我还是很担心的。”医生念念叨叨地要挪过去,黎南赶紧给他让了位。
黎南低下头,手腕上缠绕着不符合他气质的腕表,金属材质的表身已经不在冰凉,纤细金黄的分针秒针悄无声息地转动,时间是下午一点三十八分二十七秒。
时远已经走了两分钟了,那两个人不知道走到哪去,黎南也分辨不出来这里什么地方。
车窗外的景物告诉他,他们驶进了一个小巷子,道路坑坑洼洼,四周围着低矮又破旧的楼房。
“关了关了,这鬼地方实在是……啊啊——”
医生怪叫一声立刻缩了回来,脑袋都埋到了驾驶座椅后面:“有鬼有鬼!大白天活见鬼了!”
“什么?”
黎南下意识地朝着那边看过去,一张被划得乱七八糟的脸悄无声息地贴在车窗上,脓血沾了一脸,像极了讨命鬼。
黎南吓得心头一颤,心跳都要停了下来,讨命鬼的眼珠子转到了他脸上,鼻腔两个洞堂皇地露了出来,随着呼吸在脸上蠕动,头皮坑坑洼洼,下嘴唇都被切掉了。
特别是眼神——麻木又冷漠。
“好像、好像是人?”黎南硬着头皮说:“应该不是鬼。”
咔哒咔哒的声音响个不停,那人似乎想开车门进来,黎南无比庆幸医生刚刚锁上了车门锁,不然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样。
“真是人啊?”
医生畏畏缩缩地扒着车座往前看,看了一眼又转过头:“哦哟,跟我以前看的鬼片里的长的一模一样!他到底要干嘛啊?”
“他想进来吧。”黎南艰难地开口,那人的眼神看得他实在不舒服,他突然想起萧航之前说的话,在外面遇见任何人都要杀掉,可他直到现在也只是开了一枪,致命与否都不知道。
但他也不能下车,说不定旁边还有其他人。
他们暂时地僵持住,黎南自认为还算安全,但如今也不过是关在牢笼里任人宰割,四周野兽虎视眈眈,危机四伏。
黎南反反复复地去看表盘,还有两分钟,时远再不来他难道要真的开走吗?
时远向来独来独往,就算孤身一人也比带着他们这三个拖油瓶好,而他们没一个认识路,黎南都怕自己一脚油门朝着人群冲。
那人已经很不耐烦了,他开不了门就在发火,没有手指的手掌在车上拍来拍去,嘴巴还一张一合,车的隔音好得连一个字都听不着,还在车身周围走来走去。
他的脚有点坡,走起路来又慢又晃,他似乎意识到了不被欢迎,故意走到车后窗,手掌夹着石头用力敲着玻璃——他很想用力,但是光秃秃的手掌并不能很好地掌控好力道。
尖锐锋利的石头边缘在他手上划出道道伤口,他又把血液扑到了玻璃上,恶狠狠地盯着他们,浓郁的恨意扑面而来。
黎南觉得他很可怜,但他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,也没有替别人忧心的力气。
这场莫名其妙的骚动很快就终止了,那人突然倒在地上,身后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。
时远默不作声地解决了他。
也许还默不作声地解决了萧航,黎南很想让自己不去过多思考,但事实已经平铺在他面前,他只需要选择是否直视。
车上没了一个人,但依旧继续往前行驶,谁都要适应安静的氛围。
黎南发现自己变得过于冷血了,换作以往,就算知道萧航是叛徒,他那颗柔软的心也会为此发酸,但现在不会了。
其他人的死亡亦或是其他已经不能引起他的波动了,所有的一切黎南都归功于闻初尔,那个alpha成功地让自己在这种环境里收敛了情绪。
他们在水泥森林里攀爬,时远很快就停了下来。
“这车不能要。”他说,“我们得走一段路。”
时远仰起头直视太阳,嘴里默念几个字眼,带着人找了个最近的大楼钻了进去。
这次的窝点只在三楼,医生和易徐都乖乖待着,除了黎南。
“想问就问。”
时远靠在软皮沙发上,不住揉捏着酸疼的脖颈,医生和他们只隔了一堵墙,但厚重的墙体足以隔绝所有声音。
黎南很想说没什么好问的,他喜欢做一个无眼无耳的木头人,可好奇心压倒了一切,学会适当装傻是聪明人的特权,但他还算不上。
“萧航他死了吗?”
时远看了他一眼,似乎有点奇怪为什么要这么问,“没有,但也快了。”
黎南点点头,稍微调整了坐姿,尽量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颓废。
时远的态度过于平和,和他面对面坐着,就好像是普通朋友在随意聊天一样,没有一丝压迫感。
黎南当然明白这是他刻意为之,不然这个alpha身上只会是冷漠和戾气,他没有对此多想,他也不愿意多想,只是继续问:“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是叛徒的?”
“我猜的。”时远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,“我的任务失败,你又遇袭,怎么猜都能猜中。”
任务失败,时远说得很轻松,但当时绝对很凶险。
黎南忍不住地往他身上看,他手臂上的伤愈合得七七八八,留下几条扭曲爬行的伤痕,alpha强大的身体素质足以应对大部分轻伤。
他有时候就是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,怎么会在此时为这种人心疼?
对话应该要结束了,接下